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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

简隋林中心

CP:英林

拆官配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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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泗总是问我,简隋英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一封信里精神状态竟然能这么反复无常,每次都让他看得很费劲,他跟不上更无法理解。


我乐不可支:“嗯,他确实有点病。”


简隋英在信里多重角色视角无缝切换,情绪也很动荡,责骂、思念、埋怨、委屈、恐吓、安慰、后悔,全都有,乱七八糟神神叨叨的,不了解他的人读下来确实像个精神病。


相比较起来李玉的就正常很多。梁泗很逗,他说李玉来的信他愿称之为忏悔录,每一封全是关怀中夹杂着道歉和反省,有关于他们之间的,有关于简隋英的,也有关于李玄的。


除了李玄第一次的探视,其他的我全部都拒绝了。所以,简隋英和李玉只能给我打钱写信。


他们来的信我一般都不怎么看,反倒是梁泗看得津津有味。像阅读文献一样,有时候看到不认识的字和不懂的词句,他还会来虚心请教我。


我想着,这么好学的孩子,怎么就是个社会混混呢?他闲不下来,好像有多动症,在监狱里只有我搭理他,也就不对我设防,一股脑全部抖出了他的身世。


简单来说就是,爹不疼娘不爱。赌博家暴好吃懒做天天在牌桌上做一夜暴富美梦的爹,和一个受了丈夫的气只能冲家里比她更弱势的角色来发泄的妈。


所以,梁泗早早地就辍学混社会了。对于他来说,和兄弟们挤一间廉价宾馆的房间,还有10块钱就能包夜的网吧,都比家里舒服很多。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挨饿,他的狐朋狗友们,最少最少也会分给他一口泡面或者一根烟。


我听了没有发表过多的言论,这是梁泗的人生,况且,梁泗看起来好像过得还挺开心,即使他进监狱了。


“监狱挺好的啊,有吃有喝有睡的,我进监狱来就当做给自己放假休息的。等出去后,我又得忙了,打工很累的好不好,尤其是我们这种每天都在犯罪和没命的风险中生存的人。”


这倒也没错,对于有些人来说,监狱还真挺好的。当然,也包括我。


简隋英又来信了,信里还提到说我当初相中的那个女孩子和李玄好了,让我死心,我没机会了。我觉得挺好,本来我就不是人家良配,有简隋英这么个疯子在,人家姑娘嫁给我那不得倒大霉。能跟李玄能看对眼,我很欣慰。


梁泗的表情很搞笑,他好像很同情我,他说这种心爱的女孩儿被人抢了的心情他懂。我无语,他懂什么了他。


“哎,我觉得你是个人才,要不要出狱后去我大哥那里干啊。”


我没当回事,但梁泗滔滔不绝了起来。


“我以前职业办假证的,我可以给你一个新的身份,我大哥身边缺你这么个有头脑的人。我们这群文盲法盲很容易拖后腿,我看你脑子好,会读书,懂得多,我大哥应该会喜欢你。”


“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很不给面子。


梁泗不死心,捏着简隋英寄来的信说道:“难道你想一出去就被这个疯子继续缠上?”


好吧,我心动了。


他和我约好了,我出狱那年他会提前来接我。


“这还能提前的?”我很惊讶。


“你放心吧,我大哥有门路。”梁泗信誓旦旦,对他大哥很有信心。


“这么厉害,你怎么还进来了?”


梁泗给了我一个促狭的笑:“我说过了呀,我当休假来了。”


哦,确实,我给忘了。


后来梁泗出狱了,也就剩我一个人。我在里面全都靠看书来打发时间,图书馆的馆藏还算丰富,当然了如果没有也可以借阅。李玄和简隋英肯定没少打点,我身份特殊,安分又有钱,我的要求也不过分,所以我在里面呆得很顺利。


四年间的阅读弥补了以前我缺乏的一些知识。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是教科书为主,后来工作了为了快速进步工具书看得多。修身养性的和文学著作类,很少。


看书很有用,远离简隋英更有用。


我从前很多不明白的困惑,都从书上得到了答案,虽然不是完全能解释,但多少也能对上一部分。


为什么简隋英和李玄两个截然相反的人都曾被我俸为灯塔,我还是都转向了极端。因为他们仅仅是灯塔,不能代替我航行,该走的路,还是由我自己走。


我误入歧途不是简隋英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我的境遇只是一种选择带来的后果,而后果是需要承担的。


我也明白了我对简隋英的感情出于什么,书里说了,这是一种精神的创伤反应。我对简隋英存在愧疚,所以我没办法恨他,我讨好他、迎合他、取悦他,都只为了我和简隋英都能好过点儿。当然,这是有效的同时也是有限的,我不得不加大剂量陷入极端选择去爱他,试图把效果扩大化,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


恨无能之下滋生的爱,本质是对施暴者的恐惧。


所以,李玄说得对,很多事情本来的面目会被不健全的自我所欺骗掩盖。


我是怕简隋英,不是爱简隋英。



梁泗没有食言,我出狱的前几天他带了新的身份来接我了。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能让我提前几天出去。等我跟着他一起去到贺安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因为他大哥梁闻骁在当地是个人物,这个名字曾经在李玄的嘴里出现过。


小地方如果要挣大钱,就得什么都沾点,高情商是龙头企业,低情商就是犯罪集团。


他们正在转型,不过不是很顺利,所以他们需要我来帮他们扭转舆论形象。不得不说还真的找对人了,这种活儿就得厚脸皮心理素质强,就算心里有鬼也得脸不红心不跳。我脸皮不厚,心理素质也算不上强,但恰巧我很擅长。


我没觉得加入一个当地涉黑集团有什么问题,我本来就是罪犯啊。是简隋英的手下留情让我还维持着只是个会犯错的人。


细数,我犯过的罪还不少,诈骗强奸杀人,我全都干了。也难怪李玉会因为简隋英的心软和李玄的维护而愤愤不平,这种程度,我确实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梁泗给我的新身份很简单粗暴,连姓都改成和他们一样的了,梁泗名字也是改过的,直接跟着大哥姓了这是。我听他念着怎么感觉有点怪,再一看,真的无语了,梁佳晴,这名字不是给女孩儿用的吗?


我强烈要求换名字,梁闻骁也过来看,表情一言难尽,梁泗果不其然后脑勺挨了一掌。


“文盲啊你!这是女孩子用的名字!滚滚滚,赶紧给我改了去。”


梁泗也不生气嘿嘿地笑:“我本来就是文盲啊。”


梁闻骁和我都没话说了。


最后把晴字改成了霖,把佳字换成了嘉,名字落成了梁嘉霖。


我答应梁泗来贺安其实也有私心,我还在简氏的时候就有意要来这里立项目。


贺安名不经传,它夹在了两座以旅游闻名的城市中间。历史遗留原因,铁路和机场都建在地级市,游客不会在此驻足,消费拉不动,文旅也就起不来。我有意要来的时候是因为知道贺安要有机场和高铁站了。而且贺安正在吸纳周边城镇人口,总之,是个有利可图的地方。


这边形势很复杂,我让李玄帮的我,西南这边找他准没错。不过,项目书都还没做好我就入狱了,现在这些也已经不归我管,简隋英怕是也顾不上,他手里有俩公司呢,也不缺这边的仨瓜俩枣。


我不像梁泗那样全身心投入跟着梁闻骁干,他是没办法,把梁家当成自己家。我不一样,我只是想有个容身的地方混着就够了。但梁闻骁对我很大方,给我在城南盘了一家书店,有客卖卖货,没客就看看书。有需要我出面的时候才会叫我过去,其余时间都不会来麻烦我。


我听梁泗说梁闻骁有个聪明的弟弟,几年前因为他而丧命。他弟弟做的事也是类似于我现在这个位置,有点智库或者说是军师的味道。


梁闻骁的弟弟是他唯一的家人,也是家里唯一上过大学的孩子,他很疼他,他的过世梁闻骁深受打击。这些年也找了很多人,没一个能胜任这个位置,直到我来。


我把自己的经验用上了,用合法的手段干预不合法的事情,效果很显著。集团的项目都谈得很顺利,舆论形象也持续在扭转中,主要是上头也配合,毕竟贺安经济的发展和梁闻骁息息相关。这么多年了梁闻骁名声再差,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钱大家一起赚,他们也乐见其成。


梁泗有个妹妹,他妈妈过世后他爸再婚,女方带来的。他很不理解,问我,为什么他爸那种人还会有人嫁给他。我不知道,就像我不明白我爸有什么魅力,能让简隋英他妈和我妈都栽倒在他那儿。


梁泗对这个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妹妹很好,可能是因为他离开家后,这个女孩儿继承了他出气筒的位置。


第二年夏天我跟梁泗回趟家过。他爸问他要钱,说要在老家建一座新房子养老,旧房子已经东倒西歪住不了人了。


我在一旁观察着他们一家人。他爸就是个二流子,出口成脏很没素质,跛了一条腿,赌博欠钱被打断了没钱养病给弄的。他妹妹和他一点都不像,性格文静腼腆,皮肤很白不像本地人。而梁泗又黑又瘦,跟一只在泥地里打过滚的瘦猴儿似的。


他妹妹才初中刚毕业,过了这个夏天就要上高中了,但他爸的意思是让他妹妹要么进厂要么嫁人。理由是高中不属于义务教育要花钱,上高中还意味着想读大学,花钱就变成了烧钱。梁泗急了,妹妹才15岁怎么可能去打工,嫁人更是无稽之谈。


他爸也不管我这个外人在看,骂骂咧咧:“你他妈的初中没念完就打工了,照样不也活得好好的?读书有什么用,浪费钱,还不如早早的去赚钱养家!不想打工那就结婚去。”


还能收点彩礼钱。


“我操你妈的,你掉钱眼里了吧!那么爱钱,你怎么不去挣钱!”梁泗气疯了。


“你个短命崽!断根崽!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无能狂怒的男人被戳中痛处,抄着竹条开始抽自己的儿子。梁泗让妹妹让开着点,别打到她了,但她还是想上去帮忙。我赶忙冲上去把小姑娘拉了回来,这种时候上去,要么两个一起挨打,要么梁泗被打得更狠。竹条子抽在身上嗖嗖的响,听着就很疼,吓得我也跟着一起打哆嗦。


梁闻骁来了电话,问我们怎么还不回去,我简单的描述了一遍,梁闻骁就挂了电话让我们等他。


梁泗的钱当然不能全部上缴给他爸,不然分分钟会被输掉,他答应给建房子的钱,而且只能分期的给,他没那么多的钱。


他之前跟我说过,他的钱除了供妹妹上学外,是要存下来给妹妹当嫁妆的。他是不能指望他爹了,就希望能给他建好房子后安分的养老就好。


农村的房子虽然说没有城里的商品房贵,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梁闻骁这个人对忠诚于他的人很讲义气,提前把梁泗缺的钱给垫上,然后让他把妹妹接到贺安来上学,踢掉那个傻逼的爹。


那块宅基地之前就已经批下来了,他爸先斩后奏,堵了梁泗的退路。梁泗和他爸一起算还差多少钱,算完了后他爸大概是看梁闻骁很爽快所以狮子大开口。梁闻骁过去就给他两耳光还踹了两脚。


“老子是放高利贷的,我是看你儿子的面子不收你利息,你要是不听话再找他拿一分钱,我立马提刀来剁掉你的手。”


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发现梁闻骁真的会动手后,嗫嚅了两句就熄火了。


梁闻骁不如简隋英他们那样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但贺安不是北京,在这种小城市他的拳头足够大就可以横着走,他的弟弟很早以前就已经帮他把基础打好了。


其实这个位置并没有那么的紧迫才会一茬一茬的换人。我的到来是锦上添花,没有我,他一样能在贺安呼风唤雨。他就是见不得这个位置空着,好像总在提醒着他这个人没了,他宁愿有个人填补上。


梁泗和他妹妹在打包行李,我和梁闻骁毫无形象地一起蹲在甘蔗地旁沉默地抽烟。乡下连个路灯都是奢侈的,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我们手里的烟蒂在闪烁,两个红点子像藏匿在暗夜里的怪物之眼。


“你和我弟弟有点像。”


“是吗?”


“也只是有一点,他其实没有你优秀。他没上过北京的名牌大学,上的省会城市的,也没你读过那么多的书,精通那么多的知识,更没有你长得好。”


我笑了笑:“但你的弟弟依然是最优秀的,你很为他骄傲。”


“是的。”


他的目光移到了不远处那间昏暗没安装窗户的破瓦房里转来转去的一高一矮。


“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他吗?”


我没说话,跟着他一起看向瓦房,等着他说出答案。


“我当初年轻的时候跑出去打工的初衷就只是单纯的要给阿愿攒学费和老婆本。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他一定过得要比我好。”


“所以,阿愿常说我没有野心,他放弃了省里单位的工作,回来跟着我一起干了。如果我当初硬气一点就好了,可我总是对他心太软,他一生气我就拿他没办法。”


“我以为我把公司做大做强就能更好的给他未来铺路,在这里想挣大钱就得犯法,我不想让他回来的原因也是这样。”


“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就明白我在干什么,他那么聪明。他是担心我才回来的,其实是他一直在为我铺路,他断送了他的前程,甚至还断送了他的性命。”


“我原谅不了我自己。”


“阿泗很了解我,竟然能找到你来,这算是我给他的奖励。”


“哪怕我是个来路不明的人?”


“你肯定不是普通人,尽管你已经很低调了,但气质这种东西藏不住的,你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堆出来的。我们农村出来的土鳖子对这些很敏感,阿愿要是见着你会很讨厌你,但也不得不服你。”


我听了挑了一下眉,可惜了,我们没机会认识。


“我也不想去查,阿愿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觉得你就挺好。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如果你有需要,我也一定会帮。”


“像今天一样?”


“像今天一样。”


我心情很好。我其实不需要这句承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梁闻骁是根本无法出手的,他现在收留我已经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梁泗带回来的妹妹很快和我熟了起来,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姚珊珊。她是我店里最忠实的顾客。很多时候她都是来看书的,已经拆封了的可以在店里看,看完了放回去就好,不收钱。


青春期的友谊多数是靠着共同语言和爱好保持着的,比如追星、综艺、小说、漫画。姚珊珊来店里总是先在门口把最新的杂志翻一遍,然后再把连载的漫画都看一遍,最后再找到上次那本没看完的长篇小说,继续接着看。


某天她翻开了一本杂志看得津津有味,我抱着新到的杂志放到门口的小架上去。偶然瞥见内页赫然印着李玉那张脸,注视着镜头的眼睛仿佛也在注视着我,我吓一跳,手里的杂志掉了两本。她回头看我,面面相觑。


我指着她手里的杂志问:“追星呢?”


她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又纠正了我。


“也算不上追星吧?他不是明星,只是一名拳击手,这属于体育竞技范畴。”


“哦。”


还分这么细的吗?


“你是在看他比赛吗?”


说到这个她对着我腼腆的笑了笑:“我哥爱看,我是跟着他一起看的。”


“那你们爱好还挺趋同。”


“主要是我抢不过遥控器。”


我忍不住想笑:“那你其实也不是喜欢,你只是因为没抢到遥控器所以被迫接受了。”


“嗯……一开始确实是这样。但我后来看多了发现真的挺有意思的,所以我确实也是喜欢的。”


“哦……”


好吧。


我脑袋里的轰鸣声越来越嘈杂。我发现我忽略了一个很可怕事情。过去和当下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而本质和现象也是不能直接对等的。


我爱简隋英最初的本质是因为我怕他,但这并不能否认我在这过程中和初衷背道而驰爱上他的事实。


李玄那段话说的后半句在我脑子里突闪。


是假的也成真的了,假的成真的了……假的……真的……


我惊出了自身的冷汗,慌张之余看到那本摊开了的杂志。我鬼使神差的拿了过来,一目十行,最后赶紧合上,把它丢在最隐蔽的角落里。大致内容就是以问答形式谈李玉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每一个字都是拳击,但每一个字都不止是拳击。


我有点不舒服,打算提前关店。回家的路上我脚边盘起了一阵小龙卷风,落叶顺着风的方向贴着地面飞旋和我并排前进。


我打了一个哆嗦,拉紧风衣。秋意渐浓,过不了多久就要降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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